大伯和我，以及他的孩子气

◎ 大伯和我一起生活过的地方

周末，做完了一些琐事，抽空写点东西。

这段时间网上讨论最多的话题是「周小姐」和「大舅」，B 站治好精神内耗的故事和朋友圈动态都逃不出艺术加工，真实状况是怎样的估计也是一笔糊涂账，没了关注和热度，很快就会被大众遗忘。

说个我没有遗忘的事情，关于故乡，关于大伯，是事实吗？那时我太小，只是我的记忆吧。

从奶奶和爷爷的叙述里，他们一共生育了 8 个孩子，最大的一个长到十多岁，突然得了怪病去世，耗尽了奶奶的热情。后面各种期盼，终于有了最小的儿子，也就是我的爸爸。与我一同生活过的，在爸爸之上有两位姑姑，还有一位大伯。也就是 8 个孩子最后长大成人只有 4 位，那怪病我长大之后才知道是「脑膜炎」。

我十二岁之前，大伯还在世，他是村民口中的「银 x 」，也是他们口中的精神病，也是我嘴中的「伯伯」。他因为儿时的脑膜炎后遗症，会间歇式抽搐倒地，会难以正常沟通，一直处在孩子气的状态。

可他，对我和姐姐都很好。记忆中，他去山上放牛，会让我坐在牛背上，摘来荷叶和桑葚给我，遮阴又甘甜。夕阳下来，他在前面牵着牛绳，我在牛背上唱歌、幻想、大笑，那时我也是个精神病吧。

还有一次，我在学校被人欺负，他来接我，最后是他扛着一群坏孩子把我护送回家，他被石头砸，污泥裹满全身。

再后来，我被父母带去了沿海地区，从说不清普通话的野孩子变成在城中村乱窜的外来务工人员子女。应该是 2003 年，我放学回家，看见爸爸蹲在门口大哭，我冲上前去，得知大伯在老家隔壁池塘的田埂上突然癫痫发作栽进了淤泥里，被人救起后，回家和奶奶说肚子饿，吃了一大碗水煮鸡蛋，然后内脏出血去世了。

奶奶、爷爷和姑姑料理完他的后事，才告诉远在千里之外的爸爸，我才得知这个消息。那一天，我很伤心，流了很多眼泪，大伯一生没有成家，陪着我长大，我就这么突然少了一个玩伴。

去年回到老家扫墓，爷爷和大伯的坟头挨着，我烧了很多纸钱，记得大伯很喜欢存钱，特意多给他烧了些。那天，晴空万里，回来的路上我还是唱歌、大笑，幻想着平行宇宙的美好。

也许，有那么一个世界存在着：大伯健康长大，强壮有力，终于存够钱，遇到到了喜欢的另一半，（以我的猜测）他选择成为船员，远洋出海，偶尔带我去海钓，虽然辛苦，但一往无前。

人啊，不可能完全脱离苦难，但系统性的人为苦难可以避免，xxxxxxxxxxxxxxxxx，大伯活了将近 50 岁，没读过什么书，孩子气的状态保持了一辈子，这大概是他为数不多的幸运吧。🤦‍♂️